巫婆的鍋子

夜風習習，一家三口走在家附近的馬路上，往泡沫紅茶攤子走去。

這附近有許多攤泡沫紅茶舖子，我們慣常去的這一家，老闆是個二、三十歲的男子，留著短短的平頭，見到任何人都一臉笑，等他準備飲料的時間，他總可以一雙手忙著，嘴巴也照樣不停。老闆口裡一則則的笑話，開心的表情，逗弄得每個等待的客人絲毫不覺得漫長，總是樂於跟老闆攀談幾句，好像每個人都跟老闆是多年好友一般。

當我們買好飲料，邊喝邊走回家的路上，兒子似乎領悟了什麼。
兒子說：「我覺得這個老闆一定小時候沒學好。」
「沒學好？你是說他小時候是流氓？還是做了很多壞事？」我問。
「不是啦！我的意思是說他功課不好，書讀不好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「因為我想他可能就是功課不好，書讀不好，所以現在才沒辦法作更賺錢的工作，或更輕鬆的工作，他只能賣飲料。」
「原來你是這個意思，我還以為是做什麼壞事咧！」
「我覺得我跟這個老闆很像。」兒子說。
「像？你是說長相像？還是說你也跟他一樣要賣飲料？」
「不是啦！我是說，老闆雖然沒學好，只能賣飲料，可是，他賣得很開心，過得很快樂。我覺得我跟他一樣，雖然功課沒辦法讀得很好，可是，我可以過得很快樂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，就算你成績不好，你還是有把握讓自己過得很快樂？」
「對啊！因為我覺得我是一個好人，我成績不好，可是，我品德很好啊！我人很好啊！」
「所以，你覺得一個人成績好不好，不是很重要，重要的是這個人好不好？」
「對啊！如果一個人成績很好，可是，是一個壞人，做很多壞事，那也沒用啊！不是嗎？」兒子說。
「嗯，確實是這樣。」
「成績很好，每天不快樂，那成績好也沒用啊！」兒子又說。
「嗯，對。」兒子快成哲學家了。
「成績不好，也可以去賣飲料或做其他的事情，一樣可以賺錢啊！」兒子說。
「嗯，沒錯，反正一樣養得活自己。」
「對啊！所以，我是一個功課成績不好，可是人很好，又可以過得很快樂的人。」兒子滿意的說。

聽兒子這麼說，我心裡輕鬆不少。
至少我的兒子不會因為考輸別人一分，就去跳樓。

而且，我知道他已經學會自己找自己的快樂，而不是要從外在去找快樂。我的意思是，他不是藉由考一百分來讓自己快樂，也不是藉由別人的讚賞來找快樂。他的快樂就在他自己的生活裡面，找到喜歡的忍者網站，也是快樂。看了一本江戶武士漫畫，也是快樂。在街上遇到愛講笑話的老闆，也是快樂。拿起畫圖紙，亂七八糟塗鴉，也是快樂。用陶土捏出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，也是快樂。吃到一道好吃得不得了的食物，也是快樂。學會煮一道湯，也是快樂。戲弄媽媽，也是快樂。

快樂無所不在，快樂與成績、外在的評價，毫無關係，對自己的評價，就在自己心裡。

人生最難的，不是賺大錢，不是得到極高的社會地位或名聲。因為這些都可以用不斷的努力，去漸漸達到。

人生最難的，是找到快樂。
而你，以及你的孩子，快樂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