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婆的鍋子

 上個星期天晚上，做了一個夢。

夢裡，我好像站在某個辦手機的櫃檯前方，我遞出了證件、表格、錢，櫃檯人員翻看了這些資料，然後，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，抬頭看著我說：「對不起喔！你的不能辦喔！別人可以辦，可是，你的不可以辦。」我立刻覺得很尷尬，好像是我有做錯什麼事情，於是喪失了辦手機的資格一樣，明明拿跟別人一樣的證件、表格跟錢，可是，我卻不可以辦理。

我試著跟櫃檯人員交涉說：「可是，你們畢竟是要賺錢的，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嗎？」
櫃檯人員立刻露出笑容說：「對啊！我們是想賺錢，有錢當然可以想辦法，我幫你去試試看。」
於是，櫃檯人員離開座位，去到其他辦公桌前跟其他人交頭接耳，好像很努力。
其實，我本來好像是櫃檯人員說要幫我想辦法，我就想離開了，走到門口的時候，才想到我的錢都給他了，卻沒拿一張收據，萬一他賴賬怎麼辦呢？所以，我又折回，往回走。
我回到原來的櫃檯，才發現整個辦公室的人好像都在準備要下班了，可是，我的手機還沒消息。我很緊張，全部的人都走了，那我還辦什麼呢？
我緊張的喊著承辦的人說：「你們都下班了，那我的要怎麼辦？」
櫃檯人員好像也沒給我確實的答覆，只是沉默著，然後我的夢就醒了。

醒來之後，我一直在想：這種感覺好像很熟悉，到底是什麼呢？

這才想起星期天下午，我去圖書館還書，也順便要借書。可是，還的書裡面有幾本已經過期了，我並沒有注意到。還在圖書館裡一直晃，一直找書，花了一個小時左右，把想借的書都找到，拿到櫃檯之後，櫃檯人員掃了一下我的借書證，然後說：「你這張卡要到9/15才能再借書喔！」
「啊？」我有點不懂，為什麼不能借書？
「你有書過期，所以要到9/15才能借書。」
我尷尬的把書放下，離開櫃檯。

夢裡重複著相同的情境與尷尬的感覺。

那個星期，好像還有一次也是夢到可以跟白天呼應的夢，不過，當時沒記下來，現在已經忘記了。經過這幾個夢，我幾乎快要得出一個結論：有一個種類的夢，是重現白天的情境與感受。

今天一早的夢，卻又是另一種，是在夢裡幡然領悟的那種夢。使我不禁想，原來我在睡覺的時候，依然在清理自己，並且追求成長。

夢裡的我，正坐在電腦前面寫幾篇文章，也有可能是正在把占卜結果輸入電腦。所以，我經常會回過頭去，看我後方的桌面。可是，我的正前方有個男子，好像是正在跟我談論交往的相關事宜。也就是說，他正在努力的表白想跟我交往的心意，希望我可以當場給他答覆。可是，那時候的我，腦袋裡面沒辦法想這些事情，我只想先把文章打完，先把這個牌陣解讀完，先把所有想寫的東西，都輸入電腦裡面。

男人不斷說話，逼得我必須常常抬頭看他，同時手還在鍵盤上飛快的動著。這時候，男人採取行動，他把手放在我的背上，我可以感受到人的手的溫度，他似乎想要透過這個舉動打動我。

可是，我有一種被侵犯的感覺，是誰容許他碰觸我的？
而且，我根本還沒同意他所說的一切，他憑什麼自行決定我的答覆？
我覺得我不出聲不行了，於是，我停下打字的手，抬起頭，注視著男人，然後面帶微笑，客氣而緩慢的說：「我確實會想要一個伴侶，但是，不是現在，現在的我，有很多事情想做要做，但是，不是要談感情這件事情。很抱歉，我無法回應你的心意，我必須過一段時間才能思考這類事情。」

我依然定坐在男人面前，看見男人出現受傷的表情，原本應該是坐姿的男人，莫名其妙的變成側躺，半掩著臉，全身散發出痛苦的訊息，然後，用很哀怨的口氣對我說：「既然這樣，你走開。」

我一聽到這句話，有一點點受傷，但是，還是站起來，收拾著放在椅背上的衣服，不知道為什麼，有好多件，好像是曬乾收進來的衣服。我抱著衣服，露出微笑，說：「那我走囉！」接著，走到一扇門前，好像我的家是住在這個地方的樓上。

夢到這裡，就結束了，那一刻我正打開門要往樓上走，我就醒了。

在半夢半醒之間，我心裡在想：「這個感覺好熟悉，以前也有人跟我告白，然後被我說了一句『我們不可能復合的』，有嗎？那個時候是什麼時候？我住在哪裡？現在呢？我現在是在哪裡？我到底在哪裡？」

我想，這一段應該也是在夢境之中吧！

等我完全弄清楚，我現在住在中壢，我是個有兩個小孩的媽時，我才真的完全清醒過來了。

醒過來時，我覺得很奇妙。

本來，我是個很容易被對方的情緒干擾的人。當對方（無論男女）表現出受傷、哀怨、失望這類表情或態度的時候，我會很害怕，我覺得對方會變成這樣，都是我的錯，如果我配合他們，他們希望我做什麼，我就去做的話，那麼就不會害對方那麼受傷了。

我一直很容易把別人的情緒，看成是我引起的。也因此很容易在別人有情緒時，就開始委屈自己，按照別人想要的去做，而不是按照我想要的去做。

但是，在這個夢裡，我很篤定，很清楚知道男人的情緒，是因為被拒絕而產生的情緒。雖然是因為我的拒絕而發生的，卻不是我的錯。那是那個人以他的生命經驗，所產生的自然反應，他有他的情緒要發洩，但是，對我而言，我沒有對錯，我只是做了一個選擇，一個對我目前為止比較好的選擇而已。而剛好這個選擇，無法配合這個男人，這個男人因為挫折而受傷，但是，那是他的挫折，不是我的錯。

那一句「你走開」，也讓我有一種被排斥、被隔開、被拋棄的感覺，那是我常常在我的媽媽身上感受到的，我總有一種因為我做的事情，害媽媽不開心，於是媽媽要把我丟掉的擔心。如果有人要我走開，我就會更不敢動，因為我怕我一動，就會真的被拋棄了。

但是，在夢裡，我很篤定知道，我不需要被這種情緒困住。我知道此時此刻，離開現場是我最好的選擇，因為我的決定並沒有改變。我不被「你走開」這句話困住，我反而邁步走了。我已經不怕被拋棄了，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人，我不屬於任何人，我就只是我。當沒有人可以擁有我的時候，就沒有人可以拋棄我。當我的生命不再依附在別人身上時，我就不用再擔心被拋棄這種問題，因為這個問題本來就不存在。

一早醒來，就對自己的生命產生一些領悟，真是不錯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