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可選擇的存在的自我,究竟,是為什麼?
如果改變,會怎樣?改變自我即否定自我嗎?
否定了自我,存在的意義在哪裡?」
------ 摘自「荒人手記」 朱天文 -------

這一本書,我只讀了一半,就不想繼續讀了。
翻到書末,發現這本小說,是得到第一屆時報文學百萬小說獎的作品,獨得一百萬獎金!!一百萬!!

為什麼?
我不禁問。

我一邊讀,一邊在心裡想著:作者在書裡面,旁徵博引一大堆名詞,什麼傅科、李維史陀、聖經、佛教、基督教、耶穌、佛陀、……以及一堆人類學、哲學等等的炒成一鍋。現在是怎樣呢?是在寫小說,還是在吊書袋呢?以我一個淺薄讀者的想法,我認為這個人很驕傲的要讓大家知道,他有多麼的博學多聞。我甚至懷疑,在他書寫這本書的時候,其實一邊正在讀那幾本他書裡提到的人或書或理論,於是,拉拉雜雜的通通寫進去。
這種寫法,我認為可以永永遠遠寫下去,愛寫多厚都可以,寫到只怕作者自己都會覺得煩了。

也許朱天文的讀者,會受不了我上面這一段議論。
我自己也懷疑自己的眼光,我看作者還能繼續寫著一頁又一頁,我不禁想:也許我程度不夠,所以看不懂這麼「深」的作品。

為了證明朱天文在文學界的地位是有道理的,也證明其實是我這小小讀者過於淺薄,因此,翻了書後的評審紀錄,卻沒想到有幾段的看法,跟我類似。

姚一葦說:「作者所知事物非常龐雜,在小說中已經流於『賣弄』。李維史陀、傅柯、羅丹、歌德的色彩學----光是『紅綠色素週期表』就抄了兩大頁。電影導演小津安二郎、費里尼……(中略)堆砌了一大堆,連我這個讀書很龐雜的人也要硬接不暇。歸根究底,這篇小說究竟是寫給誰看的呢?是不是知識條件沒有達到這個水準,就不必看了呢?………」

蔡源煌說:「在我看來,<荒人手記>是一部同性戀輓歌,借題發揮對文明提出抗辯。雖然它所引述的資料不見得完全正確……(略)……小說既然叫做『手記』,如果要挑毛病的話,作者似乎很努力地要讓讀者覺得他是一個很博學的作者,懂電影、懂哲學、懂思想……就這點而言,他是成功的,他揮灑得出來。
我真正的問題是,這篇<荒人手記>到底是「小說」、「論文」,還是「小說兼論文」呢?………(略)……在技巧上,我承認它是最好的,但就『做為小說』而言,它有不足之處。」

有了這兩段話,證明我的想法,不僅僅出於我的無知。
於是,我闔上書,決定只看半本就好,等我老了,很有耐心一個字一個字去看,或去跟書玩文字遊戲,或閒到有空去跟書辯論的時候,我再來把這本書看完。

現在,我只談半本書的感想。
這一次,碰巧在圖書館借書的時候,同時借了「鱷魚手記」與「荒人手記」兩本與同性戀議題有關的書,因此,難免把兩本拿來比較一下。

「鱷魚手記」寫的是年輕的同性戀者,在性別認同上,走過的一段坎坷掙扎的路,我覺得是一段血淚史,寫得非常深刻、非常深入人心,甚至讓我覺得這是作者本身的親身經歷(是嗎?),直接換上許多隱喻或比喻而寫成。

「荒人手記」寫的是四十歲左右的同性戀者,對於過去那段掙扎的日子,篇幅極短的帶過,大部分在寫「逐漸頹圮的中年同性戀者」,而且用很多哲學、電影、人類學……的學說在反覆辯證。可以說他在針對同性戀這個議題,抽絲剝繭,試圖把各種同性戀剖析到完全清楚的程度。但是,也可以說他在賣弄文字功力、賣弄學識。

這種寫法,有點像在寫讀書心得報告或某種學術論述的文字。閱讀過程中,我不斷浮現的念頭是:作者本身不是同性戀者,他只是在歸納同性戀的討論文字,他很仔細閱讀了各種文章,以瞭解同性戀者。也費盡心力觀察了同性戀者的生活、行為舉止,甚至他可能有諸多同性戀朋友,但是,他,似乎,不是同性戀者。

這本書給人的感覺,不像是在寫小說,作者自己完全沒融入主角身上,主角只是擺出來當個象徵,好讓作者可以提出他所讀到的各種學說論述而已。所以,作者一直在同性戀這個議題的外圍繞圈圈,像在畫一幅素描一樣,打了底稿,影像還有點模糊,於是繼續描繪,一次又一次的描繪,最後畫出了一個人形,但是,這個人形只是紙上的人形,不是那個坐在那裡供人作畫,有血有肉的人。

沒錯,這本書的人物,感覺不到血肉。
我看到的只有作者的學識堆砌,文字遊戲。

所以,我不是很喜歡這本書,這本書與我理想中的小說形象差距太大。我希望小說歸小說,論述歸論述,不然也可以把想要做的論述,完全溶解於小說情節也可以。
但是,絕對不要像「荒人手記」這樣,許多論述顯得沒有必要而冗長,就一篇小說來講,殺傷力真的很強。至少殺死很多把這本書帶回家,又以讀小說的心情來看這本書的讀者,比如我。

書名:荒人手記
作者:朱天文
出版社:時報新人間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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