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婆的鍋子

坐在行人步道區路邊的木條椅上，我拿著一份可麗餅，我們各拿一根塑膠湯匙，挖著餅皮裡面的生菜與燻雞，咬著靠近自己這一邊的餅皮。你清麗的臉龐，柔軟的唇線閃動著，嘴裡不斷的說著你與朋友曾在這條街上度過的美好下午。

「我們那天就是吃這ㄧ攤可麗餅，可是我們不是吃這個，我們是吃裡面放冰淇淋的，三顆喔！很大顆的冰淇淋。」

有一個星期六下午，你與同學約了來這條街上逛街。我開車送你到街口，一個人回到家裡。哥哥跟朋友去打籃球了，整個房子裡空空蕩蕩的，外面陽光很大，把客廳照的黃亮亮的，舒服溫暖安靜。這ㄧ刻，我突然明白，你與哥哥都長大了，你們正急著要飛向外面的世界，急著想自己走在自己的路上，而我，又回到一個人的時刻。

我坐在客廳裡，泡上一壺花茶，房間裡放著我喜歡的爵士樂，讓音樂隱隱約約飄出來，翻開我的小說繼續讀著未完的故事。偶爾，我會偏過頭去，看著窗外的雲彩，想著：此時此刻的你們，當你們與朋友在一起的時候，是否快樂？

我記得那個午後，你與朋友分手後，我去接你時，你滿臉笑容，興奮的像隻小鳥般跳進我的車子裡，不斷說著：「今天好好玩喔！我好喜歡跟我的朋友一起出去玩喔！」我腦袋裡面竟然想到的是聖經裡的一句話：「人應該離開父母」。

一整個星期，你都在回味著那個下午的美好，你總是說：「下次我們去逛街，我帶你去看我們去過的地方。」

於是，這個午後，我陪著你來到這條街。
你帶我走進賣著廉價布包的店，你說：「一個壹佰塊喔！很便宜吧！如果你要比較好的，裡面也有，可是，好像比較貴。」
然後我們走進ㄧ件上衣只要150元的服飾店，裡面盡是年輕女孩的服裝，腰間尺寸很小，不是我這種歐巴桑能穿的衣服。但是，即使是廉價的衣服，穿在年輕美好的小女生身上，依然美麗。
接著我們去吃你們吃過的30元烏龍麵，吃你們吃過的可麗餅。

我們就這樣坐在路邊，共吃ㄧ個可麗餅，就像路邊的任何一團高中、國中女生ㄧ樣。我想著剛才沿路走過來看到的年輕孩子，每個打扮都很奇特，我甚至還看到一個人打扮的就像「通靈王」裡的阿龍。每個孩子都努力的想表達自己，想讓自己內在的渴望爆發出來，那麼充滿活力與爆發力，讓我這個歐巴桑走在這條街上時，顯得有點格格不入。

但是，即使有那麼ㄧ點點走錯地方的感覺，我還是靜靜的跟著你，想用你的眼睛去看你的世界。
我看著你毫無芥蒂的在我咬過的可麗餅皮上面，大口的咬下去。
我在想，有一天當你更大一些的時候，跟你並肩坐在木椅上，共吃ㄧ份可麗餅的人，可能是一個翩翩男子，那時候你可能不再有時間陪著我了。
於是，對此時此刻，我可以與你共度，我充滿了感謝。

我喜歡分享你的生活，喜歡你像小鳥ㄧ樣跟我分享你的喜悅，喜歡你隨時都會想到我，也喜歡你把我當作姐妹ㄧ樣的說話。

親愛的女兒，我喜歡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