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婆的鍋子

昨天抽到的牌是錢幣4與塔。

錢幣4這個人，看起來非常非常辛苦。他的頭頂著一枚錢幣，手上抱著另一枚錢幣，腳下踩著兩枚錢幣。他只要頭稍微一動，圓形的錢幣想必就立刻滾落在地，手只要一放，錢幣就可能鬆動，也極有可能落下。看來只有腳下那兩枚最穩當，可是，一旦站起來或移動一下腳步，就很容易被人順手拿走。

這張牌讓我想到守財奴這三個字。看看他的身後，有許多城堡、房子、綠地，他坐在那裡，就像在守護著自己的領地一樣，守護的方式是把現有的一切，全部鎖在自己身上，結果卻造成自己動彈不得。表面上看起來，他擁有很多，可是，只要有一個閃失，就可能失去全部。

這個人不斷在擔心著，我如果不繼續保持這個動作，我就會失去一切了。
但是，真的會嗎？真的會有人順手拿走錢幣嗎？頭上的錢幣滾落，手上的錢幣掉落，就真的再也拿不回來了嗎？人生真的是這麼絕對嗎？如果把頭上的錢幣拿下來，把手上的錢幣放下來，把腳往前踏，走出這個框框，有沒有可能有另一個嶄新的，截然不同的世界，一個從來都沒想過的世界，展開在眼前呢？

塔這張牌的圖面上，有打雷、有火、有烏雲、有黑夜，塔頂甚至被雷打到都開花了，塔裡面有火焰燃燒。一男一女從塔中跳了出來，正往下墜落。

我還沒研究塔羅以前，印象中「塔」這張牌似乎是屬於比較不好的牌。
但是，搭配錢幣4來看，似乎又有不同的意思了。
我一看到「塔」裡面跳出來的兩個人，第一個想法就是「逃離災難」，從災難中脫身，先不管跳下去是不是會粉身碎骨，但是，畢竟已經脫離了被火燒死的災難了。我覺得這張牌在說：才剛脫離了某種致命的災難，但是，未來如何還很難講，可能會得救，也可能受重傷，更可能難逃一死。

但是，人生何嘗不是如此呢？人生的每一分每一秒，都是無常，都可能隨時生死兩茫茫，只是我們總以為這些事情不會落在我們頭上而已。然而，誰知道呢？921地震的時候，有多少人就親眼看著親人跟著房子埋進地裡，而兩人的距離不過呎尺，逃出房子的時間也不過才差距幾秒鐘而已。

所以，人生中的每一刻我們都在面臨一些關卡、難關，我們隨時都在逃出難關與進入難關。有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陷入了困境，就像錢幣4一樣，圖面上的主人認定自己富有的很，卻不知道自己把自己限制住了，他永遠只能坐在那張椅子上。如果沒有來一場暴風雨、來一陣閃電，把自己建造出來的無形的塔給打翻，就不會想過可以跳離這座塔。

當然，跳出去之後，可能會變得一無所有。
但是，當人生走到盡頭時，誰又擁有了什麼？
能帶走的，只有這一生的回憶，而這回憶會決定人在閉上眼睛那一剎那，是微笑或是憂懼，除此之外，人，一無所有。

錢幣4的主角，在人生這場戲散場的時候，他的回憶裡只有那張椅子與四枚錢幣。他會微笑？或是茫然？

2008/3/2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