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婆的鍋子

最近真的都在集中火力學逆位，這次抽到的是逆位寶劍王牌。

寶劍代表的是智慧、理智、清楚的思考。王牌象徵著開始，於是，當寶劍王牌正位的時候，象徵的是清楚思考後即將展開的計畫，那是一個很清楚為了什麼而做，要做什麼，要得到什麼結果的計畫。

逆位的時候呢？就轉變成完全沒有想清楚，對許多選項感到困惑，不知道該怎麼做選擇。也很可能是所做的計畫，根本達不到想要的效果，或是連自己想要的目標到底是什麼，都沒弄清楚。也就是說不理智的、不清楚的思考。

我又把「其實你已經很塔羅了」這本書拿來翻了一下，果然，在逆位的寶劍王牌解說文裡，所說的每一句話，都像是在說我現在的心境。我因為女兒功課嚴重落後而感到焦急，尤其是聽到女兒報告了段考成績之後，我整個想直接壓迫女兒照我的指令，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來唸書。

接女兒回家的車上，我已經開始遊說她接受我的課輔，然後我腦袋裡已經想好怎麼加強她的英文，怎麼加強她的數學，已經把整年度的課程都排了出來了。但是，我還是用看起來很民主的口氣問女兒：「你想把功課弄好一點嗎？想提高成績嗎？」

這個問題還用問嗎？女兒當然回答：「想。」

「那你希望怎麼做？」我其實肚子裡面都有腹案了，還是很虛情假意的問。

「我再想想看。」女兒說。

我急了，問：「你什麼時候要想？」

「等我這兩天睡飽之後，星期一再開始想。」女兒說。

這種話聽在我耳裡，我第一個就認定她是在拖延，我當然不會放過她：「等你星期一開始想，想個一、兩個禮拜，然後就不會讀書了啦！」

女兒沉默了一會兒說：「可是，我考完試很累，很想好好睡幾天啊！」

我裝得很體諒的說：「是喔！很累喔！」

其實我心裡是想：真的想讀書的話，考這麼爛，應該立刻就被嚇到，當場就會拼命讀書了才對，你這樣？哪像有在反省？

然後，我默默開了五分鐘的車，又按耐不住了，乾脆直接提議：「這樣好不好？我來幫你加強英文跟數學，好不好？就是不要很久，一天花個一個小時左右？」

媽媽都這麼熱忱了，就算她不太想也只好說：「好啊！」

為了加強我的正當性，我又問了一次：「你自己會想加強嗎？」

女兒說：「想啊！」

其實，我心裡有問號。

兒子國中時期的狀況，一直浮上腦海裡來。國中時的兒子，功課也是不好，一方面是自己實在無法定下心來讀書，一方面有點自暴自棄，但是，他自己知道自己未來想走什麼方向，所以，也覺得不需要花那麼多時間拼分數，因為努力與成果不成正比，他把分數控制在剛好可以讀他想讀的科系的水準。

但是，那時候的我非常緊張，我逼兒子讀英文，每天考他英文單字，幫他講解英文句子。我總是擔心他，會連一個學校都沒辦法讀到。然而，我的緊張與努力，完全白費，兒子根本就只是應付一下我而已，逼他硬吞下去的英文，現在應該也都忘得差不多了。

所以，當我在跟女兒討論幫她課輔的同時，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問我：「我們應該把重點放在提高分數嗎？你努力做課輔，她就真的吸收得進去嗎？你不是明明知道，她的程度會慢正常孩子一、二年嗎？那你這樣的努力，是為了什麼？為了讓她跟正常小孩一樣嗎？但是，你難道不知道，無論你怎麼努力，這二年的差距，是無法拉近的嗎？除了等待她漸漸成長，沒有別的辦法，你難道不了解嗎？難道你沒看到她已經夠努力了嗎？還要逼她嗎？」

這個聲音很隱微的出現。

我不太想去聽這個聲音，因為這個聲音代表的是，我不能按照一般人的方式來帶我的小孩，我必須去抵抗社會主流的價值觀，還必須去處理我的面子問題。

但是，當我回到家，跟兒子提起女兒功課很爛，女兒說想要加強之類的話題時，兒子問了我一句話，給了我當頭棒喝。

兒子說：「是妹妹自己想加強？還是你？」

這樣直接了當的問，使我不禁醒了過來，是我，是我比較著急。

兒子說：「其實，我國二的成績也跟妹妹差不多。我覺得妹妹如果真的想學美容美髮的話，她就不一定要在美術班裡拼功課，她可以轉學到我們家附近的學校，在普通的班級，早早下課，就可以到美容院去當學徒，不是比較好？」

因為我們家附近有一家美容院，願意收女兒在他們那裡工讀，就是在那裡當學徒。但是，女兒從學校回到家的時間太晚，沒辦法配合美容院，最後才做罷。女兒覺得很可惜，不過女兒已經去跟老闆娘說好寒暑假可以過去打工。

兒子這麼一提醒，我也才轉念想到，如果一個孩子真的不想讀書或真的在現階段就是不會讀書，她很想去學個一技之長，為什麼不就這樣放開唸書這個執著，就讓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呢？當然，這不是說就不要讀書了，書還是讀下去，求個及格能畢業就可以，至少拿到高中學歷，未來自己想進修，可以自己再去讀書。這樣真的不行嗎？我自己不也是年近三十才去讀大學的嗎？

在兒子提醒我之前，我其實是混亂的、失焦的，我胡亂擬定了課輔計畫，究竟能執行到什麼程度，我完全不了解，這個計畫到底要達成什麼，其實我也很混亂。而女兒到底想配合執行的意願有多強，我也不清楚。真的就是寶劍王牌逆位所象徵的涵義，「其實你已經很塔羅了」一書中，有關寶劍王牌逆位的解說，真的是每一句都是在說此時此刻的我。

於是，我重新整理我的想法。

不再是去想老師希望我們達到的成績，或別人看待我們的標準。

而是我的女兒到底適合走什麼樣的路？她希望怎麼走？此時此刻最能讓她發揮的事情是什麼？

我一直是個乖乖讀書的小孩，跟著社會的期待去走的小孩。

而我的孩子卻各有各的缺憾，一個有過動傾向，一個有學習遲緩的傾向，造成他們無法照著社會的框架去走，於是，我就必須跳出框架來思考，對我而言，這是很困難的事情。

但是，這會不會就是上天給我的功課呢？要我慢下來，要我看見不同的道路？讓我知道，無論如何，我們都是自由的，我們是可以突破框架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