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我第一次讀村上春樹的散文集,是第二次讀他的原文作品。他其他的小說,我書架上放的都是中文版,只有「挪威的森林」是在一次去日本時,到舊書店搬了一套原文書回來。那次之所以會搬回來,是因為在台灣的日文書店中,曾看過那一套上下兩集,一紅一綠的精裝版封面,覺得這書真是太漂亮了,可是,在台灣買新書很貴,遲遲下不了手。直到在日本的舊書店看到,便宜到不買回來對不起自己,於是就遠從日本扛回來。那次行囊裡面扛了很多舊書,還被迫在機場打開行李分裝,否則就會被罰超重的費用。於是我書架上的「挪威的森林」就有了中文版與日文版了。

至於這一本「やがて哀しき外国語」,就我記憶所及,是我在出版社工作時,一位已經離職的編輯借我的。那一次他剛從日本玩回來,也是去舊書店搬了這本書,他說他日文才學沒多久,想努力把這本書看完,可是,非常吃力,所以先借我看。但是,他拿書來給我的時候,是他已經離職之後,也沒留下地址電話給我,拿了書回家才想到一件事情:我要怎麼還書給他呢?於是,這本書一直一直放在我這裡,卻也一直放著沒有拿起來看。因為當時的工作,每天要看非常多的日文書,實在沒力氣在工作之餘,又拿日文書起來看。下班後我渴望讀到真正的中文。

最近的早晨讀書時間,把我很多庫存都讀掉了,於是,開始拿起以前存放很久的日文書出來。「やがて哀しき外国語」就是這些書裡面,第一本被我挑出來讀的,因為最近在很多網頁上常常看到這本書,就這樣引起我的好奇:村上春樹寫的散文會是什麼樣子的呢?

開始讀之後,反而不太在意文字是不是有村上春樹的那種特殊風味了,因為我被他許多篇文章中,所寫的關於翻譯、以及學語文的種種心路歷程都寫的很讓我心有戚戚焉。

在「やがて哀しき外国語」這一篇裡面,他提到雖然翻譯英文作品很多年了,可是,說英文還是會不順。這種不順當然有一部份是因為英文會話練習不夠,但是,還有一部份是個性使然。也就是說,當一個人用自己的母語,都覺得沒什麼好說的,或是都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時候,要叫這個人如何用外文去表達自己腦袋在想的事情呢?而一個人就算英文程度很好,好到足以翻譯英文文學作品,但是,口說英文還是會很不流暢。

他還提到以他的英文聽說能力,一對一說話的時候,還覺得可以應付,可是,當他處在五、六個人之中,一群人開始聊開,速度像機關槍一樣時,就會開始跟不上速度,開始聽不懂,可是,如果要逼自己去跟上速度的話,就可能會讓自己神經緊繃,疲倦不堪。

他說的這種情況,就是我這幾年做會議口譯時的深刻感受。
我單獨跟一個外國人講英文時,我可以慢慢講,也可以不斷反問我不懂的地方,對方也可以配合我的速度,用我可以聽懂得速度說話。可是,一旦開始開會,就開始七嘴八舌,我必須非常集中注意力才能聽懂或甚至根本還是聽不懂,神經要繃得非常緊,所以,每次開完會,我都有一種虛脫的感覺。

他在序中提到,他認為他這樣的作家,是那種需要用書寫來思考的人。也就是說,一邊書寫,一邊思考,沒有書寫,就無法思考。於是,也就註定了他必須不斷的寫。這個我也覺得很有同感,當然,人家寫成了一個暢銷作家,我們是不能比的。不過,對我而言,最近的書寫還有一個深刻的感想,那就是年紀越來越大了,似乎記憶力也越來越不好,我只好把我腦袋裡想的事情、感受到的感覺、心裡的想法都寫出來,然後就把他忘記,讓腦袋清空,以便裝新的東西進來,記憶這種事情,就交給電腦來做就好。

所以,對我來講,書寫這件事情,除了幫我整理我的思索之外,也是在幫我的生命做紀錄。當我老了,什麼都記不清楚的時候,我就可以翻開我現在所寫的每一篇文章,然後很驚訝的說:原來我那時候曾經這樣想過啊!

在「梅干し弁当持ち込み禁止」裡提到在美國的汽車,但是,裡面比較吸引我的是有關翻譯的困境。他提到英文裡有個字「driveway」,這是指在美國的房子前面,會有一條車道,可以停上兩台車子的地方。那一條院子前方的車道,就叫做「driveway」。可是,在日本的房子並沒有這種空間,所以,在日文中也沒有這個詞,那麼要翻譯的時候,該翻譯成什麼呢?這就是翻譯的困境。

在中日對譯的時候,這種困境也不斷發生,但是,比較幸運的是中日都使用漢字,只要那個詞彙有日文漢字的話,就可以直接把這日文漢字帶進中文裡面,當作一個專有名詞,然後稍作一點註解,就可以偷懶的當作已經有翻譯了。以前,我會認為這不叫翻譯,所以會努力去掰一個可以相對應的中文出來。後來發現有的編輯認為這樣沒有日本味,反而喜歡譯者直接把日文漢字帶進去,比較有日本的感覺。

村上春樹的散文風格,給我的印象是「真實而純樸」,這個人很真實的在生活、在感受、在思考。第一次看的原文村上春樹是「夜之蜘蛛猴」,印象是「古靈精怪」,接下來我要看的是「挪威的森林」,再來看看會給我什麼樣的印象了。

作者:村上春樹
出版社:講談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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