巫婆的鍋子

我記得這本書，幾年前我曾讀過。但是，我把他當作一本小說來讀，因此，沒有很在意每一個事件的意義，我以為所有的內容只是作者編造出來的故事。記得我當時讀完的印象是：講了半天，也沒說出個道理來。並沒有指出一條學習之路，也不過就是使用一些迷幻藥，弄出一些幻覺，然後針對這些幻覺講一些似是而非的話。就這樣而已，還不是吃迷幻藥。

當時的我，有看沒有懂。

現在來讀，想法卻截然不同了。我知道這是卡斯塔尼達的第一本書，這是一本紀錄他跟隨唐望學習巫術的書，也是他提交取得學位的論文。所以，這是他根據他真實的田野工作，所得到的紀錄。所以，我可以把這本書當作真實事件的紀錄來讀。既然是真實的，那麼書裡的每一個經歷，也都要當作真實發生的來看。

所以，當我看到他在唐望家的院子裡，尋找自己的「好位置」，並且低下身體，看見綠色的光、黃色的光，以及當他坐到自己的「好位置」時，感受舒服與安心，坐到另一個不好的位置時，感到不舒服。我看到這些描述時，竟覺得很容易就可以接受。也希望自己可以像他那樣，可以看見光，不只是感受而已。

也就是說，我相信這本書裡說的，都是他真實的經歷。

但是，也看見他在這些經歷中，無法放棄他原來的理智、原來的邏輯架構，不斷想用他的方式，為巫術世界建構一個巫術的架構出來。反過來說，就是要把巫術拿來套進文明世界的理論中。

在書中的第二部裡面，努力想釐清他所學到的東西是什麼的企圖很明顯。但是，以現在我的腦袋來看，會感覺第二部幾乎是多餘的東西，很像是瞎子摸象的舉動，感覺沒有進入核心，只有在外面描述外觀而已。

我查過卡斯塔尼達總共出了九本書，巫士唐望的教誨是他的第一本書，根據譯者魯宓的譯序中提到，再寫第一本書的時候，卡斯塔尼達根本弄不清楚唐望給他的教誨，但是，後面的每一本書，都在推翻前面一本書的想法，一本推翻前一本。當我們順著他寫書的順序去讀時，就可以跟著他的辯證過程往前走，可以看出他學習的軌跡。

我覺得這真是太好了。

一個人的過程，總是從最低階的地方開始，然後慢慢走，慢慢往上走。卡斯塔尼達忠實紀錄了他的過程，讓我們看見學習的過程，可以從完全沒搞清楚重點，到漸漸修正，一直修正到正中紅心。

這也解開了我一開始寫塔羅日記的疑慮，我總是想，說不定我現在的想法，在一些塔羅達人的眼裡，根本就是很幼稚的，說不定我會被嘲笑。但是，又何妨呢？我紀錄的是我的學習軌跡，我不是要寫一個絕對正確的教科書。

書中到處閃現唐望的智慧。

比如說，我們以為擁有知識之後，我們就擁有了力量。但是，唐望說：「力量決定於一個人能擁有什麼樣的知識。知道那些無用的事物，又有什麼意思呢？」

對於追求知識，他形容為：「一個人尋求知識，就像上戰場，完全清醒，帶著恐懼及尊敬，而且絕對有把握。以任何其他方式去尋求知識或上戰場都是一種錯誤，不論誰這麼做，都會因他的這種做法而終生後悔。」他說的不是追求的步驟，不是技術手冊上一個一個階段的實際做法，他說的是一種概念，一個結論。所以，聽他這樣說，會在理智上與感情上理解，卻不知道若要達到他說的那種境界，到底要怎麼做。我想，在寫這第一本書時的卡斯塔尼達也有這樣的困惑。

關於學習麥斯卡力陀，他們有一段對話，我覺得也適用於學習任何巫術或心靈療法：

「我要怎麼做才能達到那種地步呢？唐望。」

「你必須是個堅強的人，你的生命必須是真誠的。」

「什麼是真誠的生活呢？」

「一種深思熟慮的生活，一種好的，堅強的生活。」

聽起來真像在繞口令，講來講去都是一樣的概念，但是，當我們的生命還沒達到那個階段時，實在無法了解唐望在說什麼。我現在看，我以為我了解了，其實我一點也沒了解，因為我還沒成為唐望所說的那種堅強的人。

書中還有一段話，我也很喜歡：

「去尋找與見識你四周一切的奇妙。光是注意自己會使你疲倦，這種疲倦會使你對其他一切視而不見，聽而不聞。」

關於本書的第二部分，我有點看不下去。要我看那些歸納整理，那些瞎子摸象的過程，實在很痛苦。所以，沒有重看這個部分，大概翻了翻，也就放過去了。也許以後我會再找來看一次吧！至少現在，實在沒耐心去看了。